照片的故事——紀念王校長景佑和孫老師菊人 @ 黃埔新村的部落格

紀念王校長景佑和孫老師菊人

作者：揭鈞

1988年孫立人將軍自由後，見到分別33年的堂妹夫王校長景佑先生。

後排：王勻鴻、姜曉瑜; 前排坐地：孫安平、揭鈞

中排：王景佑、孫立人、孫張美英、孫菊人

黔山之麓創誠正

孫立人將軍在淞滬戰役受傷後到香港療養，尚未復原就回到湖南長沙重新組訓稅警團，這時老家安徽危急，他主動地肩負起照顧家庭的責任，尤其是年紀較小的。稅警團後來改名為緝私總隊，日軍威脅湖南時，緝私總隊遷移到貴州獨山、都勻一帶，繼續擴充整訓，有三個堂妹孫菊人、寧人、和璧人年紀很小，跟隨緝私總隊到都勻，後來在貴州上學。

另一位安徽出生的書香門第子弟王景佑，家人本來希望他早日工作，補貼困難的家境。但是王景佑上進心很強，不斷求學，而且考上公費的北平師範大學歷史系。他畢業的時候，全國抗日戰爭激烈，知道同班同學孫克剛和地理系畢業的女友盧惠如要到貴州都勻，投奔叔叔孫立人將軍。王景佑仰慕孫立人將軍已經很久，也想參軍報國，於是三人一起長途跋涉到了都勻。

抗戰期間，大學畢業生是社會的佼佼人才，他們三位畢業生接受軍人的基本訓練之後，負責軍中文教工作，王景佑起初擔任教官，而且還在貴州一般學校兼任教書，他把歷史當故事來講，學生們非常喜歡他的歷史課。

孫立人為緝私總隊的幹部辦了一所軍人子弟學校培植下一代，於是委任王景佑為都勻誠正學校的校長，盧惠如等在學校裡擔任教師，王校長還邀請師範大學數學系畢業的同學陳立雲到都勻一同辦學。孫菊人在貴陽師範畢業後，也來到都勻教書，王校長是安徽人，對美麗文靜的孫菊人自然心動，長話短說，天作之合，他們順理成章地結合了，從此朋友同事就開始稱他們為王校長和孫老師。有時幹脆稱校長，孫老師。所以他們黔山之麓創誠正。中國遠征軍出征緬甸，後來他們在藍伽受訓，反攻緬甸北部，歷時四年，這所軍人子弟學校弦歌不絕，使遠征的將士們安心作戰。

貴州都勻陸軍新編第三十八師官兵子弟學校校長王景佑發給學生周德榮的獎狀（民國33年）

1945年五月，中-美-英聯軍在雲南西部和緬甸擊潰日軍，日軍全軍覆滅，盟軍取得全部勝利，遠征軍凱旋歸國，八月日本無條件投降，王校長和孫老師帶著師生們隨著軍隊移動，輾轉經廣州、南京等地，於1947年到了臺灣的陸軍基地——鳳山，繼續辦學。所以黌宇繼起南海濱﹐莘勤子弟遠方來。（這兩句與誠正學校校歌有關）。

蔣介石雖然下野了，但是緊緊地捉住權柄，和兒子蔣經國未到臺灣之前，就決定把臺灣作為蔣家王朝的島國，1953年身為國防部總政治部主任的蔣經國，利用他父親淫威解散孫立人心愛的幼年兵總隊，把年紀小的收到他自己辦的政工幹校。為紀念幼年兵總隊，孫立人留下五個幼年兵，托付堂妹和堂妹夫管教，所以「名將託付幼年兵」給校長和孫老師。

名將孫立人托付給王校長和孫老師的五個幼年兵剛到誠正學校時

左起：毛晉紳、揭鈞、張海洲、朱春富、林忠（1953年穿軍裝）

雖然未到臺灣之前蔣氏父子就暗中讓蔣經國掌握財政、軍事、政治，和幾個密探機構，為了穩固獨裁，計劃要排除異己，其中最辣手的是整肅和排除國際名將孫立人，早在1950年就開始了陰謀策劃，收集孫立人所有關系人的資料，到1954年，本來就沒有反攻大陸的打算的蔣政權簽訂了中美共同防禦條約，美軍保護臺灣，臺灣也不許進兵大陸，1955年正月在臺北簽字，臺灣島國有美國保護，時機成熟了，於是蔣經國製造或編導了「郭廷亮案」又稱「孫郭案」。當時在臺灣的社會上，大家都知道這個案件和陷害岳飛的風波亭案相同。所以我們說「風波亭外邪風颳﹐大樹連根一掃清﹐誠拙正人何過有﹐良弓深藏走狗烹。」當時我還沒有證據說明這是蔣經國的大陰謀陷害，借用古語來說明陷害的原因。

風波亭外邪風颳，不過這個邪風比襲擊臺灣最厲害的颱風還要兇猛，它摧毀了總司令孫立人辛勤訓練的陸軍，陸軍幹部人心惶惶，孫立人的舊部屬更是戰戰兢兢，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人來訪，把他們帶走然後就進了牢獄，我們五個幼年兵每日提著心過日子。1955年暑假，一個姓章（章鏡禮）的人來當了誠正學校的校長，王校長被強迫提前退休，我們不知道開學後是否還能夠繼續在誠正學校讀書，孫立人自身性命難保，無法資助我們，吃穿也成了問題，在恐怖的雲層裡，分不清是非黑白，終日茫然。

誠正很多同學的父親甚至母親，都被監視，甚至被捉去審問，每天生活在白色恐怖中。

孫老師到底是近親，佳節期間或孫立人生日去看望她的二哥，回來後告訴我們：「二哥要你們好好讀書，他的事情你們不要管，他說只要他有稀飯喝，你們也有稀飯吃，我們會盡力支持你們，必要時到我們家裡來吃住。」當初總司令也說過，他是希望我們成為國家有用的人才，所以從來沒有什麽義父、義子的關係。

覆巢之下完卵珍

王校長和孫老師在都勻生了三個兒子：王勻昌、勻鵬、勻鴻。勻昌和朱春富、毛晉紳當時是小學六年級，他們的主任導師就是孫老師，不過秋天開學的時候，他們要進入初中了。孫老師也不能繼續在誠正任教了。

大小姐孫菊人，結婚後有個安徽人幫忙照顧家務，突然間連這位老媽子也顧不起了，少奶奶要親自下廚，每天計劃如何餵飽十個肚子，八個小壯丁食欲驚人，還好王校長也一起下廚，他每天以點燃煤球為己任，我們在可能範圍之內也盡量幫忙，我們合力養雞，共度難關。校長和孫老師非常珍惜我們這些孩子們，一再叮囑我們說話要小心，從此不再稱呼孫立人為將軍或總司令，把他當作乾爸爸看待。我剛剛讀過諸葛亮的出師表，於是把「先帝知臣謹慎，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作為座右銘，校長看到拍拍我的肩膀道：「這我就放心了。」林忠和我準備考大學那年，校長讓我們兩個免除每周清理雞糞的工作。

我們謹慎過日，雖然擔心乾爸爸的一切，但是什麽都不敢做，在恐怖的白雲下（蔣介石白色恐怖時期），初中開始學習物理和化學，覺得科學定律是無法推翻的，這些是真理，不像政治那麽黑暗，反覆無常，無法無天，於是用心於科學和數學的學習，上天不負有心人，我居然考取國立臺灣大學化學系，而且知道進入學校後，很可能在課餘做家庭教師維持自己的生活。剛上大學的時候去拜會住臺北的乾媽媽張晶英，因而見到被監控的乾爸爸，她後來帶我回臺中家裡，見到和接近乾爸爸以及中平、安平等弟妹們。

王勻昌大學畢業後，立刻出國深造。我清華核子科學研究所畢業後，也順利出國，勻鵬也繼續來美求學就業，到1970年代，我們都成家立業了，大概是1978年前後，勻昌為他的父母辦好來美的手續，曉瑜和我帶著兩個孩子特別開車到費城附近勻昌家，兩家一起到機場接到校長和孫老師。

一見面我們深深地吸一口自由的氣氛，我們慶幸他們脫離了蔣氏父子黑暗獨裁的政權，終於可以私自談論，不過為了避免給臺中的孫立人添麻煩，我們仍然謹慎度日，不敢對外說什麽。

接到他們後，大家都住在勻昌家。有一天勻昌的嫂夫人程家慶說：「你們來得太好了，爸爸看到你們好高興，你看，爸爸總喜歡和你聊天，他和你談的話比和勻昌談得還多。」勻昌弟看到我這樣寫，還說當時他有點妒忌，這是人之常情，現在我們都是爺爺、奶奶輩的人了，回想到我們小的時候，親身父母和子女有強烈的親情，半句話說得不對，或者語調略有偏差，很容易傷到情感，無意中會表現出來，很難寬大為懷，所以親人的相處實在是很難的。

我們對校長和孫老師也是無限地尊敬，加上在幼年兵的訓練，我們很守規矩。在我記憶中，校長和孫老師沒有向我們五個人任何一個發過脾氣，但是人非聖賢，我相信我們有不少的過錯，他們對我們寬大為懷罷了。

其實校長和孫老師對朋友也是非常寬大為懷，他們和北平師大畢業的同學，是一輩子的朋友。孫克剛先生過世後，一家人都尊敬校長和孫老師，後來盧惠如老師和陳立雲老師夫婦，在美國費城又成了鄰居。三家人的大門敞開，常常搖著扇子，毫無拘束地相互串門。

校長常常訓示我們八個壯丁道：「待人以誠人家都懷疑，何況不誠乎？」孫老師待人之寬厚，只要一接觸就感受到，所以他們在美國雖然人地生疏，語言很難流暢，文化不同，但是朋友很多。

誠正學校當初的老師，後來成為患難的朋友，孩子們在外國，他們在美國又變成鄰居。

年一同到歐洲周遊八國。左起：名不詳，鐘老師（陳立雲夫人），盧惠如，孫菊人，王景佑，陳立雲

王校長和孫老師，對人誠懇而寬恕，吃了虧還是哈哈大笑，友情是他們晚年極大的快樂，尤其逃脫了苛政，起碼可以關起門來暢談。也許這也就是校長喜歡對我說話的原因之一。

還在鳳山的時候，黃埔軍校畢業後的張海洲有一段非常困擾的日子，他情緒低落，好像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所以一有空就去見校長，向校長傾吐內心的苦水，校長細心地聽著，適當的時候給海洲點燃一盞明燈，讓海洲慢慢恢復，孫老師還給他介紹一位女友，可見他們倆真是「覆巢之下完卵珍」。

讀高中時我住在王校長家，有一天他在鼓勵我的時候，我感激他對我們的照顧，把我們看成自己的孩子一樣。他高興地說：「我們對你們盡量和對勻昌他們相同，但是再怎麽說也不會完全相同，這不同是應該的，因為他們到底是我們的孩子。如果完全相同，他們怎麽想？」他這麼坦誠的話表示他的確把我們當兒子看待，否則不會如此坦誠，所以這幾句話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中。孫將軍托付我們給他們管教，我們壓根兒沒有希望校長和孫老師對待我們和對待勻昌等一樣，他已經做得已經超過了我們的希望。

九十大壽，我們好高興為校長慶祝，我們期盼著他生日的到來。想到這一切，慶祝王校長九十華誕時，曉瑜和我代表我們五個幼年兵這樣寫道：

覆巢之下完卵珍﹐以及人幼費盡心，

任重道遠負荷大﹐多張大口小雛鷹，

數十年兮歲月長﹐循循善導不辭辛，

儘管烏雲遮天日﹐教育大業勿斷停。

誠懇正義舊家馨

費城（Philadelphia）是美國最老、最具歷史意義的城市，它在美國史上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它代表獨立、自由、民主。中國城就在自由鐘（Liberty Bell）附近，能在這裡慶祝校長的生日，意義深長。想到總司令是孫立人將軍的時候，陸軍總司令部高高掛著「誠拙」兩個大字，這也是幼年兵總隊的隊訓，想到誠正學校的名字和精神，也想到當年八個「雛鷹」現在已經羽翼豐滿，孫輩在成長和壯大，代表孫將軍五個（幼年兵）義子，曉瑜和我寫的祝賀和安慰之詞是：

誠懇正義舊家馨﹐心曠神怡處世寧，

慶遐盛會把詞獻﹐祝您高齡更健康，

九秩筵開眾所讚﹐拾全十美天同慶，

滿堂兒孫皆大器﹐壽若山高福海深。

姜曉瑜看著孫老師和孫女、勻昌其樂無比的情景

壽若山高福海深

綜合起來，我用隸書寫成後，裝在鏡框作為生日禮物：

王校長姑父九十華誕感懷

黔山之麓創誠正，黌宇繼起南海濱，

莘勤子弟遠方來，名將託付幼年兵，

風波亭外邪風颳，大樹連根一掃清，

誠拙正人何過有，良弓深藏走狗烹。

覆巢之下完卵珍，以及人幼費盡心，

任重道遠負荷大，多張大口小雛鷹，

數十年兮歲月長，循循善導不辭辛，

儘管烏雲遮天日，教育大業勿斷停。

誠懇正義舊家馨，心曠神怡處世寧，

慶遐盛會把詞獻，祝您高齡更健康，

九秩筵開眾所讚，拾全十美天同慶，

滿堂兒孫皆大器，壽若山高福海深。

學生侄兒媳海洲、采蘋﹐揭鈞、曉瑜﹐林忠、玉美﹐春富、林風﹐[晉紳]、中華率孫媳輩 敬叩

1998年八月吉日

＊當年毛縉紳已經過世，已經過世，所以名字沒有放在上面。

王勻昌、雲鵬、勻鴻和我們大夥兒在費城華人街為校長、孫老師祝賀留影

唱完《祝您生日快樂》之後，我們大家一起唱《誠正學校校歌》創校黔山麓，繼起南海濱，- - -

勻昌一家在左邊，雲鵬一家在右邊，勻鴻自臺灣來，站在校長和我後面，曉瑜在我後面。

我們一直稱他們為校長、孫老師，始終沒有改口，孫老師和我們談話時，仍然說校長要我們__怎麽_怎麽的_。雖然很少稱呼菊姑，姑爺，但是我們稱呼學醫的寧人和璧人，總是寧姑和璧姑。寧姑還當著我們面前逗笑說過：「三姐(菊人），你命真好，有這麽多兒子！」孫老師滿足地微笑著，表示她接受妹妹的恭維，也承認這是事實。是的，我們始終沒有改口稱呼他們，因為我們的關係不是稱呼能夠表達的。

歷史老師講故事，好多學生拜乾爹

有一天外面是零下攝氏22度，但是晴天一色，白雲都沒有一片，路上狀況很好，雪在這種溫度下像沙子一樣乾燥，我騎車出門去運動時突然想到小時候，每次騎車出門，校長跟著後面呼叫道：「路上小心啊！」我還想到以前他對我說的話：「你每次出門，我都叮囑你謹慎，如果有一天你聽不到我的呼喚時，你會覺得奇怪！」這一來我的確了解什麽是關心和愛心。他對勻昌也是這樣，那時勻鵬和勻鴻還小，不需要騎車子上學。

校長對我說過很多故事，他說韋姑爺對他爸爸很孝順，年紀大了爸爸打他，他哭了起來，他爸爸問他為什麽以前打他不哭，現在反而哭了，姑爺說：「你現在打得我不痛了，您沒有氣力了，我不難過嗎？！一難過淚水自然就流出來了！」

我看到校長和孫老師的結婚證書，主婚人是孫立人，好奇地問個究竟。校長說：「我向（緝私總隊）總隊長請求讓我們成婚，他說這事應該由菊人作主，孫老師在旁邊說當然聽二哥的嘍。- - - 下文就不必再說啦！」

風波亭外邪風略為安靜以後，校長在高校師範學院教書，學生們都很喜歡他的課，班上有很多女生，前後有五位學生拜他為乾爹，而且畢業後一直保持聯絡，有幾位還專程到費城探望。孫老師也樂得看看這些年青的一代，還不需要他們費心。孫老師也把學生當自己的孩子一樣，年近九十前後，學生們組織了多次遊船（Cruise），陪同老師度過一些快樂的時刻，他們雖然也為人父母幾十年，但是見到老師還想保留往日的天真來逗老師笑笑（我參加了一次看到）。

校長是歷史學家，很會說故事，很可惜沒有看到他寫遠征軍的戰史，也沒有寫東北戰史，不過他時常贊嘆德惠之戰，長春之戰，和仁安羌大捷等，所以我旁敲側擊地問為什麽他不把這些歷史寫下來，他說寫歷史談何容易啊，沒有實際資料證據，隨便寫來怎麽算是歷史呢？王勻昌認為他爸爸對於帝王為本的歷史失望，對社會失望，所以對寫歷史失去興趣。

歷史學家王景佑雖然沒有留洋，但是他對中外文化並不生疏，他對中國社會的確失望，在1950-60年代他常常感嘆說：一個社會的文化落後，自己人互相殘殺，你鬥我我鬥你，鬥個不休不止。你看二次世界大戰後，德國被英美占據一半，被蘇聯占一半，但是人家德國人不自己打自己，我認為他們遲早會合並統一，但是文化落後的越南、中國、朝鮮半島，仗著外國勢力，有兩個對立的政府。

講故事大師王校長，終於有機會逗二哥開開心，孫老師、璧人和我們在旁分享快樂（1988年揭鈞攝）

王校長沒有著書立說，王勻昌也覺得可惜，也問過同樣的問題。他告訴我，因為爸爸還怕寫出來之後，被那些小人拿去做文章，到時候有理說不清。勻昌說：「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出國後第一次回臺灣，當天晚上那些狗東西就把媽媽拉去問話，到第二天中午才放她出來，把我氣壞了！ - - - 還有，你每次寫回去的信，什麽國安局的人把你的信複印下來，把爸爸媽媽拉去詢問，問他每一句是什麽意思，疲勞轟炸的問，所以爸爸告訴我，回來後告訴你不要回臺灣去！」

謹慎逃避了大難

以前我留意到，有些晚上校長和孫老師沒有回家，第二天他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一天都很累，而且表現得有苦難言。多年後來我們知道他們是被通宵傳訊，疲勞轟炸地，不同的人輪流審訊，問同樣的問題，好多年以後校長表示連他小時候的情形，這些人都知道，而且還編造一些事實，要他們承認，不過他為了保護這個家，寧死也不承認。

2014-15年監察院再度調查報告公布後，我看到民國43（孫郭案發生的前一年，1954）年5月24日的一分資料，標題是《國防部總政治部報告總政治部主任蔣經國對孫立人思想言行的分析與檢討》。這裡王校長的部分的資料是這樣寫的：

王景佑，孫之族妹丈，在北平師範大學求學時曾參加「民先」組織，（民國）19年6月曾在皖領導農民暴動，來臺後言行可疑。

民國四十四（1955）年，也是孫郭案發生那年，8月13日，《（大陰謀工作小組）專案研究組第一次會議記錄》也就是大陰謀工作小組的第一次會議記錄，居然有這麽一段：

王景佑－孫之族妹丈，原係陸總上校附員兼誠正中學校長，現專任陸總附員，根據民十五.六年間曾在北京師大參加「民先」組織。十九年六月曾在安徽宿松領導農民暴動，來臺後言論亦多可議，即由總政治部簽飭陸總捕交專案組訊究。

四天後，民國四十四（1955）年8月17日，《專案研究組第二次會議記錄》的資料是：

上次會議擬逮捕的袁子琳、王景佑、雲鎮、孫克剛、羅澤潤等5人，奉指示暫緩逮捕以配合本案之政策，目前可用偵察監視等方法以多了解其幕後詳情。

對於如何處理，這次會議記錄是有下列處理辦法：

原擬逮捕之袁子琳、王景佑、雲鎮、孫克剛、羅澤潤等5人，暫不逮捕以配合本案之政策。

由情報局負責綜合研究者7人：孫克剛、孫克寬、張葆恒、高良佐、王景佑、徐佛觀、陳石孚。

同年10月27日，《蔣(經國)副秘書長交國防部總政治部「孫立人調職後對陸軍總部人事的建議」》中認為：「王景佑－（是）陸軍總部同上校附員兼誠正學校校長」是可疑分子。

之後每六個月，就有一分報告，把所有嫌疑人的行為報到國防部總政治部。這些報告都說王景佑和孫克剛深居簡出，未發現有不法行為。

難怪校長和孫老師兩位甚至對兒子們都謹言慎行。還好我們在費城的慶祝會，參與人士都是知己，我們的祝壽賀詞沒有被打小報告到蔣經國那裡去，沒有給孫立人添加麻煩，但是事隔數十年後，我才了解我們只是幸運一時，看到這種情形，能不毛骨悚然嗎？